金牛镇是一个古老的小镇。光滑的青石街道记载着年代的久远。街道两旁的铺面与房舍一律的砖木结构。平房或楼房倒也错落有致。一条原生态的小河把小镇南北分开，一座爬满青藤的石拱桥又把南北两街连起。河水很清澈，也不深。水草和穿梭在水草里的鱼儿，以及水底的鹅卵石，站在桥上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河面上总会漂着两三条小船和许多只鹅、鸭。最能体现小镇古朴的，还是小镇的人们做生意。店子都是祖传的老店。不用你吆喝，连老板的脾气顾客都是知道的。人们需要什么就自然找上门来。比如，豆腐李家的千张就做得又嫩又实惠，洪家布庄的老板娘尺头放得足……生意都做得老幼无欺。人们有的是闲暇，那就种种菜、拾弄一下花草，或悠闲地聊天。这样的镇中人，自然更是古道热肠。如果有一个小乞儿从南街转悠到北街，他不光能吃饱小肚子，连身上也会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穿上没有窟窿的鞋袜。
孤儿毛正就是在这样的街中长大。毛正是他的大名，大名是他父亲在世时起的，希望他这一生能行的正、坐的稳。可现在街上认识毛正的人，能叫出他大名的着实少，大家只管他叫丑汉。丑汉的丑自然是显露在他的头和脸上。这头上的毛发有些稀疏，听说是小时候长过癞子才这样。而脸上则因很小时生过“麻豆”，留下了满脸的麻子。用丑汉自己的话说，他的头是久旱的草场，而脸就是冰雹砸泥坑——除了坑还是坑。也许是百家饭更加营养全面，更合孩子的胃口，这毛正，哦，不，还是与大伙儿一样叫他丑汉吧——这丑汉个子却长得高大肥硕。好在他的父母临终前给他留下了三间瓦房，而在他十六岁时，干娘水云婆婆又资助他买了一条小木船，在河里养了一群鸭子，总算能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
日子也随着河水不停地流逝着。一转眼，丑汉就三十出头了。有一天，丑汉回家拿工具到河边修他的小木船，又听到了隔壁干娘的媳妇胡春枝骂婆婆的恶言恶语。他就忍不住了，从后门来到胡春枝家，大声道：“我说春枝大嫂，你一天到晚骂骂咧咧，也不嫌口干？别人还嫌你污染了空气了呢！你就从没有想想，你也有老的一天？”
“不要你多管闲事！”
“怎么是多管闲事了？她是我的干娘！你骂我干娘，我还不能管了？”
两人的吵闹一时招来了许多四邻的围观。人们不免也三言两语的议论着。这胡春枝就更恼火了，指着正在抹眼泪的婆婆对丑汉嚷嚷道：
“那好呀，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干娘么？你不是说要管么？那你现在不如就把她接到你家去，管起来不就更方便了么？”
“这可是你说的人话？那我现在就把我干娘接走了！乡邻们可以作证，娘是你不要的。”说着就去搀扶一旁的水云婆婆。可婆婆就是不肯动身，说：“还是等你河剩哥回家后再理论吧。”丑汉只得作罢。晚上河剩回家，丑汉就把他叫到外边，与他讲了今天的事。河剩心里虽心疼老妈，可又不敢得罪老婆。因他一年中有一半时间待在养鱼塘里，家里的事也顾不来，就听从了丑汉的意见，把老妈的床铺搬到了丑汉家。虽只是一墙之隔，却从此没了吵闹，乐得大家耳根清净。这水云婆婆早年丧夫，含辛茹苦就养了这么个儿子。她又生性善良，极爱面子。如今年老体衰，眼睛又不大好，媳如此待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了。倒是这丑汉自从把干娘接进自家，就把她当着自己的亲娘看了，也不再半夜不归，在外面喝酒玩牌。从前过的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如今有了个老娘就不一样了。若有人要留他喝酒玩耍，他就会说：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呢。惹得别人不光是羡慕，也会不自觉地早早归家。
丑汉平日里因为要去河里放鸭，与胡春枝很少见面。可每次只要见到她好吃好穿的进进出出，心里就有些愤愤不平，总想找个机会治治这女人。转眼间冬天又到了。河剩依旧在鱼塘忙碌。丑汉终于想出了一个出气的办法来。这天，他扫了一大堆落叶，又找了许多可燃的东西堆在一起，瞄着胡春枝上街去了，就把叶子点燃，再盖上潮湿的杂物。等到远远地看到胡春枝回家了，就背着一块门板冲着胡春枝喊：“嫂子！不好了！我河剩哥抽经，不小心掉到河里，人已经快不行了。我这就去抬他回家！”这胡春枝一听，脚也吓软了，一边哭，也一边跌跌撞撞向鱼塘跑。丑汉背着门板跑到鱼塘边，见了河剩，甩下门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呀，哥哟！你家着火了！我只抢了这块门板出来。”河剩抬头远远的朝家一看，只见那边正浓烟滚滚呢，也就不顾一切地向家里跑。自然，夫妻俩在路上相遇，真相也就大白了。奇怪的是他们两人对此事都没有声张，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心里有愧。虽明明知道这丑汉是故意的，也不便吵骂，怕招人议论和笑话呢。
冬日里人们更加闲散了。丑汉的好友大苕货打工工地里的事告一段落，也放了假。易小宝、黄二丫、丑汉、大苕货等几个，经常在姜胖子的台球室里打台球。所谓台球室，其实就是用雨布靠墙外扯的一个棚子，里面放两张球桌。大苕货递了一颗烟给丑汉：“丑汉呀，这回你也够损的！这胡春枝会狠你狠得牙疼哟！”
“对胡春枝这种没人味的女人，就要象丑汉哥这样的惩罚她！对吧？那河剩也太肉头了，这么怕老婆。水云婆婆要不是有丑汉哥这么个干儿子，将来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我将来肯定不会娶这样的女人。”黄二丫似乎也有感概要发；易小宝却兴奋地打断道：“你们快看，老处女张雅丽过来了！”
“这么傲慢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你瞧她那走路样，眼睛只看着天！对我们这些小人物更是不正眼看。哼！”大苕货对张雅丽很是不屑一顾。
“哎，丑汉哥，你点子多，也想个法子治治这女人的傲气？”黄二丫提议。
“她又没有招惹我。凭什么？”
“是你没有办法吧？那次她从你身边经过，我就见她还冲你吐过口水呢。”黄二丫想刺激一下丑汉。
“要想治她，有什么难的？想我丑汉也算是镇上半个聪明人。要不是没有读书，这镇长的宝座还轮得上别人？你们说，要怎么治？”
“看你那牛皮哄哄的！你要能让张雅丽主动让你亲一下，那才叫有真本事！怕不能吧？你如果要能办得到，我请兄弟们的客，整个金牛镇的大小餐馆由着你挑！怎么样？”大苕货也来了劲，鼓动着。
“你们说话都算数？那就这么定了！我也不去什么大酒店，桥头酒家就可以了。明天下午，你们就等在这里看好戏吧！”
“哈哈，丑汉哥怕不是看上了桥头酒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