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丢手绢
橘色的灯光,和暖地洒在十多平方米的小餐馆里。白底蓝碎花的桌布,木质椅,很田园,很温馨。两个人面对面端坐,笑容涩涩的,像桌角的一个小花瓶里的那朵小小的雏菊。亮洁的杯子在灯光下优雅地在晃动弧线,岁月无声淌
橘色的灯光,和暖地洒在十多平方米的小餐馆里。白底蓝碎花的桌布,木质椅,很田园,很温馨。两个人面对面端坐,笑容涩涩的,像桌角的一个小花瓶里的那朵小小的雏菊。
亮洁的杯子在灯光下优雅地在晃动弧线,岁月无声淌过。
绿地之上,一群小孩子围成圈蹲着,他们拍着小手儿,唱着:“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玩了好几圈,小琪的身后一直空落着,她的眼睛追着手绢在奔跑的孩子手中飞飞扬扬。
很多时候,小琪就这么落寞地拍着手,看着周围的小朋友一圈圈地跑,一圈圈地追,小手绢从这个身后跑到了那个身后。她一遍遍地唱,一遍遍地拍着手,拍得手都红了,还是没有手绢想起她来。
“小琪,到你了!”
小琪一愣,转尔往身后一瞧,那团小手绢竟然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后。
一瀚在前端边跑边叫,“小琪,到你了!”一只手挥动着,绕着圈儿转,远远地冲她笑。
拾起小手绢,小琪追着一瀚跑,羊角辫在孩子的儿歌声中欢快地上下扬着。可她追不上一瀚,她一次又一次地追,一次一次地扔,只扔给她的一瀚哥。一圈一圈地跑,一圈一圈地追赶。
“一瀚上学了哦!”
“一瀚哥,带我去吧!”
“忒小了!”
“妈,你干嘛不把我养得大点,像一瀚哥那么大?”
“傻囡囡,一瀚哥比你早几年出生,妈妈再怎么努力养,你也还是比你一瀚哥小啊!”
“不嘛,就怪妈妈!干嘛不早点生我出来呢?”
小琪妈妈无语。
小琪可不高兴了,一天也没理妈妈。
“一瀚哥,明天带我去吧!”
“不行,你忒小了!”
“哼,明儿我就长得比你妈妈还大,看你敢不听我话!”小琪嘟着小嘴,小手背后,使劲腆出肚子,像一瀚妈妈一样有模有样地走。
一瀚在一旁笑得捂着肚子,滚着眼泪,喊肚子疼。
夜里,小琪梦到自己比一瀚妈妈长得还高大,踱着步子大模大样地出来,拎着一瀚的耳朵,“哼,你敢不听话!”
“小琪,你演妈妈,好不?”
“那你呢?”
“我演爸爸!”
面对一大群的小娃娃,过家家开始了。小琪演得很认真,煮面,烧菜,灰头土脸的。
“一瀚哥,我不演妈妈了。我们换一换吧!”
“为什么呀?”
“我快累死了!那帮孩子只会听你的话,只会折腾我!”
“可你是女的啊!”
“真讨厌!女的说话,男的就得听!你爸不都听你妈的话吗?”
“倒也是!可你不是我妈,我也不是我爸啊!”
“讨厌的一瀚哥,我再也不理你了!”小琪气鼓鼓地走了,一瀚却还没明白自己哪儿说错话了。
“一瀚,等等。”
“别,不然别人要笑话我们啦!”
“笑话什么呀?”
“他们会说我们是……”
“是什么呀?”
“啊?!”一瀚窘得满脸通红。头也不回急匆匆地往家赶。
小琪成了一瀚的小尾巴。“一瀚,一瀚,等等我呀!”
一瀚在前边跑,小琪在后边追。“别追我呀,别人会笑话的!”
“笑话什么呀?”
一瀚看了看这个傻囡囡终于不说了。一个仍旧跑,一个仍旧追。
“一瀚,一瀚!”
“干嘛,小尾巴?”
一瀚的妈妈和小琪的妈妈一旁乐得捧腹而笑。
“小尾巴”一天天长大,羊角辫长成了大马尾。小琪周围的目光变得像萤火虫儿一样多。
但她仍旧是一瀚的小尾巴,追在一瀚后面一瀚哥,一瀚哥地叫。
一瀚开始躲闪,有时装作视而不见。周围的目光像蚊子一样叮咬着他,他不敢再叫她“小尾巴”,这特殊的专属引来的是嘲笑和讥讽:“也不照照镜子?”
他用极冷漠地口气回应她,“哦,小琪!”。
“小尾巴”被众人“齐心协力”成功断开了。小琪在被包围的人群里远远地看着一瀚一个人孤单地走。她的眼睛追在他身后跑,跑着跑着,就跑丢在远处,消失不见了。
离开学校,一瀚回到家,很严肃地告诉妈妈,他要转学。
一周后,小琪就再也没见到过一瀚。只有丢手绢的童谣在耳边飞。
她身边的故事来来去去,始终像不断丢在身后的手绢,一圈换一个主角。
很久很久,小琪终于渐渐不再提起一瀚,记忆似乎也淡若晨风。
念大学那年,小琪的舍友里有个叫陈晓的四川女生,她的妹妹因为家里人反对她正热恋的一个汽修厂的职工,而离家投奔陈晓来了。舍友也“小妹,小妹”地叫。
小妹在一家鞋厂找着了工作。有时也常来学校走走。有一回听到她对着电话那头的男友叫“瀚”。小琪像被谁狠命掐了一把,禁不住冷气泛滥。她假装优哉优哉地晃到校门口,买了几根甜筒冰琪琳,分给正在宿舍里的几个女生。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舔着甜腻腻的奶油,吃着吃着,汗毛林立。
果然,当陈晓生日那天,小妹也带来了她的男朋友参加她姐姐的生日会,预感中的事情应验了。
虽然有七、八年不见了,小琪还是很快就认出了他,感觉像一下子被碎玻璃扎着了眼睛。而一瀚满头大汗,对着小琪结结巴巴半晌,在陈晓介绍小琪时,孩子一样,搓着手,擦着汗,“好?!”回应得极不自然。
原来,那么多年,他们一直都不曾忘记。
“为什么?”小琪举起一杯橙汁,一昂头,一饮而尽。
“小琪,你还记得丢手绢的游戏吗?”
“嗯?”小琪暗想,一瀚仍旧叫她小琪,没有像很小的那时候,喊她“小尾巴”。时间好像一过去,就永远无法翻覆,只在离别前的尾页,再匆匆续上一笔。
“每一次丢手绢的时候,每个人都无法预知谁会在你身后偷偷丢下那条幸运的手绢。也无法知道,下一轮的游戏里,是你把手绢丢给别人,还是仍旧由原先丢手绢给你的那个人拿着手绢继续寻找!”
“这么说,你当初的离开是因为你已经决定要把手绢丢给了别人!”
“我说我不够自信,‘小尾巴’你相信吗?如果被捡到手绢的人追赶上,丢手绢的人必定会在下一轮的游戏中,去寻找一个奔跑速度较之自己弱点的。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到对方蹲过的地方歇一歇,不会一直疲于奔命!”
“我有那么能耐吗?”小琪不禁神色黯然,没想到手绢离开的理由竟然会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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