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对绝大多数父母来说，是幸福的，也是有成就感的，但也有例外。常听有的父母在教育孩子时说，我养你是欠了前世的债，现在是还债来的。当时并不在意，可是，这句话在佟家却得到了验证。俗语说：有狠心的儿女，却没有狠心的爹娘。在佟家，就是佟妈妈亲生的大儿子天笑，在端午节到来的时候，亲手把自己的亲妈妈送上了黄泉路。也许佟妈妈在天国会很欣慰，这一生没有白活，真的还上了儿子的债。但是，三十几年来，从天笑呱呱坠地，到成家立业，个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佟妈妈自己最清楚。望子成龙，盼女成风，是每家父母的最大心愿。而实现这个心愿的过程，却是充满着艰辛、眼泪和血汗的。人们常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而儿子已经九岁的天笑，却用一枚千斤顶把母亲活活压死，把自己对儿子的爱作为回报，死死地转嫁到对母亲的恨上，伤天害理，令人咂舌。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而他却是真的，就发生在我身边，这件事当时曾轰动当地的许多媒体。

一
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我都要带着全家到乡下去，在父母的坟头上，点三炷香，烧些纸，叩三个响头，以示对父母的怀念和自己心灵的安慰。北方的农历七月十五，正是啃玉米的好时候，又到了玉米成熟的季节了，一大早起来，准备好要带的物品，唤上妻儿，匆匆的踏上了去乡下的火车。凭窗望去，青山绿水，稻花谷浪，丰收的景象让我目不暇接，特别是不时传来玉米的清香，沁人心脾，让旅途变得十分惬意，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
我的家乡，坐落在一片谷地，一排排的红砖瓦舍整洁而明亮，四周青山环绕，一条小河蜿蜒的从中间流过，河里不时传来妇女洗衣时的笑声，也有泥鳅鱼游来游去，耕牛的叫声远远就能听到，其乐融融，田园色彩浓烈。这里居住着一村、一个鲜族屯、一个林场和铁路工人。一年四季，虽不如大城市的繁华，却也不失田园景致的优雅。这里的人们，像一个大家庭，早出晚归，生活很有规律，圆满而幸福。火车站只能算得上一个四等小站，不过今天的人很多，下了车，随着人流，来到了父母的坟前，虔诚的做完了没一件功课。临走的时候，抬头看见了我以前的老邻居，佟天笑的妹妹小花，不知怎么了，一看见他，我的心里酸酸的，满满的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小花很热情的和我打着招呼，我边寒暄边打量着眼前这位淳朴的村妇，岁月磨去了她脸上的光泽，几道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浅浅皱纹，不协调的镶在眼角，微微的挂着一丝凄凉，声音成熟了很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到了十几年前，发生在小花家的那件事情，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让我琢磨了十几年，到现在也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有惊诧，但更多的是迷惑。

二
那是发生在二十世纪末的事情，北方的端午节，总是过得很热闹，每每这个时候，人们都要在太阳出来前起来，三三两两来到小河边，采一些艾蒿，再到小河里洗把脸，说是能防止夏天的蚊虫叮咬。回来把艾蒿挂在大门两边，再挂几个五彩缤纷的小灯笼，也有挂小笤帚什么的，说是避邪。各家各户门上挂的满满的，很亮丽，也很有趣。孩子的手腕、脚脖上都缠上了五彩线，脖颈上挂了各式的小物件，很别致。还有的孩子叠了三百六十五只小船，到小河里去放，一时间，河里万船齐发，好不壮观。虽说有一些迷信色彩，但是没人去反对，幷且都乐此不彼，这个风俗使端午节过节味浓了起来。
那天，我和往年一样，早晨起得很早，一家人出了门，街上的人很多，三五成群的，双双对对的，兴高采烈的向河边走去。过节了，大家脸上都荡着笑容，特别是孩子，兴奋极了，好不热闹。在河边，我一一和熟人打着招呼。不远处，看见天笑和他儿子在放小船，看他们那高兴劲儿，我不忍心打扰他们的兴致，就带着儿子到另一处去了，转了一会，我们采了一些艾蒿就回家了。因为是过节，大家都很开心，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北方人喜欢吃饺子，逢年过节或来客人的时候，饺子是必备的。晚饭时我们正吃着饺子，忽然听到大街上传来了警笛声，我们放下碗筷，匆匆的跑了出去，街上很多人都往我家后院跑。看见很多车，我们这地方小，平时是很少看见小轿车的，警车就更不用说了。所有的车都停在天笑家的门前，看到这一切，大家都很惊讶，我也很迷惑。在想，天笑家出事了，怎么可能呢？可是，进了院一看，我惊呆了。天笑妈手握着拳，眼睛睁得大大的，直愣愣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人告诉我说天笑用千斤顶把他妈给害了，我听了如五雷轰顶，神经一下蹦了起来，是真的吗？我在问自己，天笑妈死了，罪魁祸首是她亲生儿子，天笑真的把他妈杀了，天大的笑话，子杀母，为什么呢？千古奇闻啊。但这不是幻觉，是活生生的事实，就摆在我的面前。再去看天笑，脸色苍白，神经早已麻木了，手上拷着铁拷子，被警察带着，正要上车。看到他那样子，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脖领，对他吼道：“天笑，你怎么那么没人性，那是你亲妈啊！要不是警察挡着，我真想上去狠狠的揍他几拳，我恨极了。
此时，我内心十分震撼，早上天笑和儿子在河边嬉笑的情景在我眼前绕来绕去，不到一天的功夫，出现这样凄惨的一幕，我真的快要疯掉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三
天笑是我家的近邻，离我家就隔两栋房，他比我大两岁，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他不太爱说话，但是人很机灵，玩起来鬼点子多，也从不欺负我们小的，就是不爱学习，经常逃课，作业更是很少完成。他妈妈很宠他，无论做错了什么，从来都不舍得动手打的，邻居有时开玩笑说，惯吧，惯子如杀子，大了你就管不了了。每每听到这些，天笑妈总是笑笑说，不会的，我家天笑很乖的，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背叛我的。因为当时天笑还小，也算听话，大家都当作笑谈，也没往心里去。
在我们那里，天笑家是几家数得上的富裕户，他爸爸是场主任，妈妈又在商店工作，家境很好。他爸爸话少，也很严肃，我不太熟悉。对他妈妈的印象很深，她人很精明能干，性格豪爽，热情好客，长得又美，邻里都很喜欢。她很讲究穿戴，干净利落，家里有四个孩子，天笑是长子，每一个，她都给收拾的利利落落的，比我们穿戴的都好，所以，我们都很羡慕他们家的生活。
由于天笑不喜欢学习，他初中没念几天就退学了，到外面晃了几年，听说是到南方亲属家打短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