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买走了那些花

谁买走了那些花

蔑视散文2025-06-25 16:10:09
我灰头灰脸地挤下了公交车,匆匆往单位赶。这中间,要穿过一条小小的街道。拐角处有个女人迎上来,“小姐,买花吗?新鲜的白兰花!”我几乎没和她答腔。上班快迟到了,我得和时间赛跑。一天,二天,三天,……几乎天
我灰头灰脸地挤下了公交车,匆匆往单位赶。这中间,要穿过一条小小的街道。
拐角处有个女人迎上来,“小姐,买花吗?新鲜的白兰花!”我几乎没和她答腔。上班快迟到了,我得和时间赛跑。
一天,二天,三天,……几乎天天如此。终于有一天我的脚步迟缓了片刻,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几乎每天的拐角处都会遇到她,她擎着花篮,问我,小姐,买花吗?
青绿的竹篮。篮中是白兰花。花未全开。小小的花骨朵,仿佛是襁褓中的婴儿;淡绿的花萼,恰似小巧的婴儿帽。两朵两朵一起,被女人用别针连在了一起,仿佛孪生姊妹。此刻它们还在酣眠。女人用一方润湿的白毛巾呵护着它们。连毛巾,都带着淡淡的馨香。
我没有买花,但是这个早晨,因了我的脚步放缓,我身边的空气里似乎都氤氲着淡淡的花香。
花朵,每天都是新鲜的;女人,每天都在这卖花。那么,是谁买走了那些花呢?
拐角处停着几台的士。它们在这稍驻片刻;转眼,就将淹没在人潮里。我曾看到女人走向那些车主。我曾坐过他们中某位的车。那是一个外地来谋生的小伙子。刚来两天,路线还不怎么熟悉。本该从就近转弯的,可他的车驶过了,得绕好大的圈子才能到目的地。他憨憨地笑,说,这样吧,我从这里关计费器,后面的路,我免费拉你。我坐在后排,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一个用红丝线缠绕的平安符,一路晃啊晃啊,散发着馨香。是他,买走了那些花吧?
前面有一处院落。青苔给灰墙染上岁月的痕,南瓜藤一路攀爬,又从墙角悄悄探出头,在檐头咧开一朵黄灿灿的笑脸。老妇人坐在轮椅上。老伴靠着藤椅,给她读报。晴好的日子,天天如此。时光的细流就这样静静地淌。篱笆旁的四季青日复一日地绿。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在他们身边,四季青也开花了!怒放着火红火红的山茶。是他,用了细细腻腻的情怀,一朵一朵用丝线缠上去的。……那么,是他,买走了那些花儿吧?
路旁有一株广玉兰。花都开好了。高高地擎着的花托,泛着绫缎的光泽,即使黄了,萎了,仍缱绻于枝头。玉兰树下有一个卖小吃的小摊。女人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结着一根长辫子。小煎锅上正烙着饼,葱花香飘得老远都是;旁边的小蒸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白纱布下面是胖乎乎的玉米。我问,有糯玉米吗?哎呀,不巧,今天没有了,改天给你留着。隔天再经过,老远就冲我笑,今天特意多煮了几个糯玉米。拿玉米的当儿,她和我闲聊。她有一个七岁的女孩。她说,我们家孩子很能干呢,功课也好。每天中午她都给我送午饭来。我要很晚才回家,门上就写着,“小琴,你好好在家写作业。”她的眼里泛起了动人的光,所有的细碎的快乐就像这小蒸锅,腾腾地冒着热气。那么,是她,买走了那些花儿吧?
我驻足倾听对面小区公园的锣鼓奏得热闹,咿咿呀呀是花鼓戏的声音。是他们,买走了那些花吧?我开始留意那位老大爷的小摊上,那里插着一丛不知从哪捡来得快要开完的康乃馨;我开始留意每天跟我迎面而过的那位精神抖擞的老太太,她的唇上擦着一抹口红;我开始留意那个穿黄马甲的清洁工,她的扫帚过去,给街面留下一条条细腻的纹……是他们,买走了那些花儿吧?
我想起大学毕业前夕,有个素朴的女孩,给每个同学分发了一对白兰花。年轻的心,把那花掖进衣襟,小心翼翼收藏好,然后各奔东西。回首往事,花瓣飘零,但有暗香浮动。我忍不住拿出手机,给那个久未联系的号码发出了一个短信:婷婷,今天我看到白兰花,想起了你。
多久了,我在这条路上奔波。每天把自己塞进空气混浊的公交车,在家庭和单位之间往返。一路的风尘卷起,鞋蒙了尘,眼蒙了尘,心也蒙了尘。没有时间擦拭。久而久之,疲了的是腿,钝了的是眸,老了的是心。白兰花却不老,小小的花骨朵,仿佛是噙着好梦的婴儿,却唤醒了那么多的美,那么多的好,那么多的感动与温馨。让你由衷地感叹,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总有一枝好花,为你开着。
我回过头去,去找那个卖花的女人,今天,我也要给自己买一朵白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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