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杨树

怀念杨树

陵越散文2025-10-07 19:37:29
一位舍友皮肤过敏了,她埋怨起线衣上的绒毛。于是绒毛的“近亲”杨絮也受到连累。她边抓胳膊边叫嚷:“……还有杨絮!讨厌死了!风一吹,哪儿都是的,痒死了!……”我为杨絮感到委屈。就算如此,它也倾尽了它无与伦
一位舍友皮肤过敏了,她埋怨起线衣上的绒毛。于是绒毛的“近亲”杨絮也受到连累。她边抓胳膊边叫嚷:“……还有杨絮!讨厌死了!风一吹,哪儿都是的,痒死了!……”我为杨絮感到委屈。就算如此,它也倾尽了它无与伦比的美了。事情多不能两全,人那么善变也没能达到十全十美,何况随风飘摇身不由己的杨絮。
每年春夏相交的时候,杨絮就会慢慢苏醒,落满一地。
那静卧的温柔,像毛茸茸的微雪的铺砌,又像浪花激起的泡沫的涂抹。清早的阳光淋在上面,亮晶晶,光闪闪的。风轻轻走过,杨絮像淡淡的烟雾,一层层,一波波地悄悄跟去。
我站在窗前唱歌,杨絮轻悠悠地飘来,像一串串优雅的音符。
“嗨,你们在夸我唱得好吗?”我暗自得意。
这絮比蜜蜂勇敢,比蝴蝶轻柔,比雪静谧,比花香含蓄。它们停在我的刘海上,粘在我的睫毛上;躺在我的臂肘上微笑,坐在我的胸前招摇。我禁不住端起胳膊,却不慎惊起了这群嗜睡的絮儿。它们又羞涩地荡开,在我眼前卖弄着自己的玲珑娇小。我慢慢抬起脚追去,又忘了脚下还有沉寂的棉绒,脚步声纷飞了一地静默。
我正为自己的忙乱不知所措,突然感到鼻孔一阵酥痒。
“呵,小不点!偷袭啊!”我惊喜道。只是它们太文静,太淑雅,都无意应我。
这是家乡的季节。在别处,我还不曾见过。现在,杨叶正在凋落,草也正走向枯黄。庄稼都收完了,地里一片荒凉,只有土的灰褐。这里的秋天太干燥,太喧闹。
行道两旁的花坛里,麦冬上面满积着灰黄的尘土,月季花干涩地开着。操场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丛草,从楼上望去,就像一个老男人斑秃的头顶。每一阵风经过,都会掀起滚滚烟尘。我不常在操场上走,偶尔在煤屑已消的跑道上踩上几脚,鞋子跟裤脚就会吸附一层厚厚的灰土。
每到下午放学,操场上就会聚集很多人。这些人都在做着各自的运动,也许是爱好,也许是宣泄。其中最能让我感动的是踢球人。他们奔跑在飞腾的烟土里,跌倒了就爬起,接着再跑,再追,再抢。他们不理会脸上的汗水淌到脖子里,也不关心汗水浸湿的衣服沾满黏土,黏土再变成泥。他们全神贯注,他们尽情欢笑,他们放纵地呼号。无所谓胜败,他们纯粹是为了尽兴,这不是比赛。
早晨,一到宿舍楼下就感到宿舍里外明显的温差。还没到院子门口,冷风就饿狼似的扑过来,让人不禁拉长袖子,缩紧身体。宿舍楼前有一排高大的水杉。树叶已失去盛夏时的青翠,变成很浅的暗红,有美人迟暮的凄楚。叶子落在地上,就像干涸的血迹,让人倍感苍桑。阳光被树切得很碎,明暗交错着。这样又冷又干的早晨,本该很安静。然而杉树下总有早起的大爷大妈播放狂辣的广场曲晨练。校门外总有汽车急促地鸣笛,总有摩托车疲惫不满地喘息。于是一天的喧闹又开始了。
食堂里又上演了“挤戏”。早点窗口前已经排了两条长长的平行线。赶到人潮高峰期,大家围着窗口,就像一串拥挤的葡萄。有人高声跟窗口工作人员说着自己要买的东西,有人呼喊着被挤散的同伴,有人因为脚被踩而痛苦地哼叫。终于买到自己要的东西,刚走出食堂没几步远,一个不留神,豆浆掉到地上,让土地公捡了个便宜。“啊~我的豆浆!嗯……”稍稍悼念一下豆浆,便继往教室匆匆赶去了。
上课了,老师对着话筒自言自语。学生们时而打着哈欠,时而揉揉昏昏欲睡的眼睛。有时突然迸发出一两声笑声,顺着因隐忍而变得模糊的笑声寻去,一定能找到两三个挤在一起看手机的学生。学霸们偶尔会打断老师,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距下课还有四五分钟,看看课桌,上面的书已经所剩无几。剩下几乎都合着,上面搁着一两支笔。老师们通常很准时,无论课讲得多起劲,只要下课铃一响,他们就能反射似的打住,接着说出俩字——“下课”。
还没进门就听见宿舍里吵闹的声音,舍友们又在兴致勃勃地谈论最新最热的话题了。她们对新事物总那么敏感。我们宿舍成员里都是热血青年,很容易激动。晚上常常有这样的情景:上铺哭得昏天暗地,伤心不已;下铺笑得翻天覆地,忘乎所以。电脑开着,毋庸置疑,一个在看悲剧,一个在看喜剧。
这是学校的秋天。学校的秋天没有家里的斑驳。这里没有麻雀追蝉的惊心动魄,也没有家乡抢收抢种的匆忙。月亮升起时,也不会引起我或美或伤的感想。
一粒樟果砸在我的头顶。看着还在滚动的樟果,我多希望脚下踩着的是家乡的杨叶啊!此刻,家门前一定正落着杨叶,纷纷扬扬的,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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