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救活小猫
下班了,我放弃了乘车,独自步行着向回家的方向踱去,这样好,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放松心情。初夏的黄昏是美好的。太阳像一个正在谢幕的演员,将大半个身躯慢慢地隐入城市的后台,带走了光明的剧目,也隔断了嘈杂的热
下班了,我放弃了乘车,独自步行着向回家的方向踱去,这样好,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放松心情。初夏的黄昏是美好的。太阳像一个正在谢幕的演员,将大半个身躯慢慢地隐入城市的后台,带走了光明的剧目,也隔断了嘈杂的热度。路旁的行道树哗哗地摇动着枝叶,行人看到她们这摇曳的姿态,身上还没有吹拂的感觉,心里就已经先体味到了风的凉爽。
在这样的境界里,沿着颀长而整洁的城市大道缓缓移动,回想起刚刚妻子打来电话说饭已备好,儿子作业也已做好,正等我回家共进晚餐。哎,真好!
正在此时,路旁一个小东西不知怎地跳入了我的视线,仔细看时,原来是一只半大的麻色小猫,整个身子拉长着侧卧在水泥路边。我曾经养过好几只猫咪,我喜欢猫的乖顺,喜欢猫的灵巧,总之,我喜欢猫。这个小傻猫,这个时候这个姿势躺在水泥路上,不热死才怪。
我蹲下身子,轻轻地喊了一声“咪咪”。可是这只小猫并没有像别的猫那样看见陌生人走近就呼地站起来警觉地跑开,而是毫不理会我的动作,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如果不是那毛乎乎的肚皮一起一浮,我几乎要怀疑它是否还有生命。
这是怎么了?病了?这是谁家养的?可怜的小咪。我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出什么头绪。
怎么办,带回家去?住在顶楼不方便吧,老婆一贯反对养什么猫呀狗呀的,据说动物传播的疾病现在层出不穷,令人生畏,再说这周围这么多人都无动于衷,我要是管,别人岂不会认为我是个怪物?算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闲事,走吧。我拽开步子,转身走去。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走不动,那猫咪缓缓起伏的肚皮,默默无助的眼神,好象有一根无形的线栓在了我的脚上,进而绊动着我的心。
不行,如果就这样走,实在与心不忍,心中难安。我扭回头,重新蹲下去,伸出双手,轻轻地托起小猫。
抱起了小猫,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我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把它放在老妈家去看看吧,那里和我上班的地方近在咫尺,中午还可以过去看看,关键是当初我没结婚时养猫,妈妈都是支持的。
我抱着小咪,一边走一边注视着它,不管周围诧异的眼光。小咪的眼神仍是淡淡的,没有惊喜没有兴奋,如同刚才我靠近它时没有惊慌一样。小咪,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淡然?难道是遭遇疾病后被主人遗弃,被路人漠视,已使你心如死灰?
我仔细端详着小咪,这才发现它的一只眼睛睁不开,仿佛糊满了眵目糊,身上还有多处毛发仿佛被撕扯过的伤痕,也许是被其他动物欺负过?可怜的家伙。
水泥路面散发着如缕般的热气,脚踝踩在上面暖暖的,竟有一种软软的感觉,如同手里猫咪软软的肚皮。树叶哗哗地响着,微弱而依然执着的阳光穿过树叶,被过滤成了一丝丝一缕缕的线条,照在脸上,红红的,热热的,好舒服。
汗从身上各个部位也挤了出来,前赴后继的,好象是要出来看什么热闹。见鬼,刚才看见小咪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鼻梁上湿湿的,眼睛框子直往下滑,可是没有第三只手来抬一下。
到了,爸妈看见我拣了一只猫回来,正如我料,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怪我现在还没有回家。他们叫我把猫咪安顿在阳台边上,给它端来了水,拿来了小鱼和熟肉。可是,小咪依旧不吃也不喝,老妈说这是一只病猫,恐怕救不活了。看晚上它自己会不会吃一点,要还是不吃不喝就难说了。
看看天也晚了,夜色渐渐弥漫上来了。我匆匆地嘱咐了几句,又看了几眼小猫,小咪,明天我再来看你,一定要挺住哟。
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打电话问老妈小咪怎样,老妈说还是不吃不喝。雨下得好大。
第二天了,上班不久,我就打电话过去,老妈说,小咪已经死了。它还是没有熬住啊。
我心里很乱,有一种非常失落、非常对不住小咪的感觉。不错,我是想救它,可是我是有很多私心的,也许正是因为这,所以小咪才没有救过来。
我想救小咪,扪心自问,不是因为我内心境界有多高,很大程度是因为我看惯了小咪的机灵可爱。而且,还因为我想怎么样这也是做点好事,可以从这里面找到些须自我满足的证据。还有,还有,我想,万一这小咪是什么神灵下凡遭了挂落呢?那我救了它岂不是撞了大运?书上不是有很多这样因果报应的事吗?
其次,我对小咪也是嫌弃的,抱过它后,我立刻就用八四消毒液洗了几遍手,回家都没敢用手抱儿子,怕小咪真地有什么病菌传染,虽然我可以为这样做找一万个理由,只是其中任何一个都不能使我心安理得。
最后,我对小咪也没有尽心尽力。我只是把它扔在了阳台下,给了一碗水和一点吃的,别的什么也没有做。看见它不吃不喝,我也没往心里去,总想着它自己能挺过来,这其实就是听之任之,严格地说,跟那个把它丢在路边的人有什么区别呢?五十笑百步啊。
小咪没能救过来,也许本来我能够做到。
惭愧啊惭愧,我不是一个高尚纯真的人,虽然我一直以此为目标,一直以此为标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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