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下意识地去看电视旁边的位置，女儿已经不在那里了。每天晚上，都是女儿看电视，我玩电脑。现在屋子里只有自己了，显得格外空旷。今天下午，女儿去学校了，是自己送她去的。女儿在做什么呢？我在想。思绪的烟云渐渐弥漫了眼前的屏幕。时光倒流，又回到三年前的那段日子。
那年，女儿11岁，国家实行学校并校，要求生源少、规模小的学校都并到大村子的学校去。女儿当然也要去外村上学了。因为我们村子和那个村子隔着一条高速公路，过往的车辆车速总是很快，所以孩子的安全问题成了家长挥之不去的烦恼，很多家长都被担惊受怕折磨得筋疲力尽。有的家长把孩子送到好一点的私立学校去学习。女儿矮小瘦弱，从小到大也没离开过我，但我也动了这样的心思。在开学那天，狠心送孩子去了一所私立学校。和老师交涉完毕，安排好大小事情，放下孩子就走。可是，我偶尔回头，看到女儿的眼泪，珠子似地滑落，口中无助地呼喊着：“妈妈，别走！”我还是狠下心，不回头地走了，心却好像被掏空了，悲伤攫取了全部的心情。
女儿去的那天是周三。其实，周五就可以去接女儿回家。那两天，胜似两年。我在家中饱受煎熬，坐立不安。我的心，全在女儿那里。心会冷不丁地狂跳，想象着女儿会如何。终于盼到了周五，我去学校接女儿。到了那里，学生们还没下课，我的焦躁情绪，空前无法抑制。终于等到了下课，看到了女儿。只两天时间啊，女儿的脸黄瘦了很多，眼窝深陷，头发凌乱。我的泪，再也止不住了。是的，我是不称职的妈妈，我是不合格的妈妈，都怪妈妈错误的选择。女儿说：“妈妈，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想你就哭，吃不下饭，哭得身子都发木了。”女儿一路上嘟囔着自己的心事，我无奈地惆怅着。
在家的两天里，女儿总在央求着妈妈，不想再去私立学校。所有的钱款都交好了，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怎么能轻易就退学呢？她的爸爸答应每天接她回家，适应一段时间再住校。女儿勉强答应了。接下来的一周，每天他爸爸拖着疲累的身体骑摩托去接送孩子。之后，女儿一去上学就是哭。她爸爸终于厌烦了。10天之后，给女儿办了退学手续。女儿就在并校后的那个村子走读了两年，小学五年级和六年级。
其实，孩子的去上学的那个村子就是我的娘家村。我只是怕给年老的父母增加负担，不愿意让孩子去那里上学，但是最后还是免不了走上了这条路。没想到，女儿倒是很喜欢这种学习生活，很快就适应了。慢慢地，与姥姥、姥爷也混熟了，冬天的时候，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住在姥姥家里。两年的相处时间，女儿和姥姥、姥爷已经相处得很好了，终于可以离开妈妈了。这也许就是孩子真正的心灵第二次断乳吧？
时间又把我拉到去年女儿将近小学毕业的时候，至今还是记忆如此清晰，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女儿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异，这让我心里感到很自豪。只是，上初中又要到更远的乡中去上学，道路还是那条来来往往车辆众多的高速路。我很想让孩子去重点中学住校学习。只是那年的经历让我顾虑重重。于是，我多次试探女儿，讲明道理，女儿终于同意去考试了。
距离那所重点中学约有30里的路程。我怕丈夫埋怨我，乱花钱白浪费时间，自己骑车去给女儿报名。考试只有周六、周日两天。我第一天报名后，又折回来带着女儿去拍照片（考试的时候要用），第二天，我骑自行车带着女儿去学校考试，在那里等候了一上午，然后中午又带着女儿回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远的路程，我带着女儿来来回回，竟然没有觉察到累，精神的力量吧？回到家，我安慰女儿，权当妈妈带着她出去做了一次假日旅行，考上考不上全没有关系，还要在小学里继续学习。（她们距离小学毕业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有做好安抚工作，才能让女儿远离浮躁，安心学习。
在漫长一段等待后，终于等到女儿的录取通知书。女儿高兴地笑了，我也欣慰地笑了。整个漫长的暑假，女儿总是眉开眼笑的，盼望着去新的学校学习。我觉察到了，间隔了两年时间，女儿已经长大了很多，渴望离开妈妈自己独立去生活了。这是一种很好的开端。在假期里，我不断开导她，离开妈妈后，自己该如何面对老师，如何与同学友好相处，如何处理好自己的生活起居。女儿饶有兴趣地听着。
在新学期开始前，有7天的军训时间。是我送女儿去的。这次，是雇车去的，因为要捎带被褥和很多零碎东西。这次，我吸取教训，放下孩子就走，发誓不再来看女儿。既然已经让孩子选择了道路，就不能总是犹疑徘徊。可是，第五天的时候，自己在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了。骑上自行车，再次像疯了一样去看女儿。一路只听见搜搜的风声，对周围景物一点也没有印象，心里只想着女儿。
到了学校，看到操场上，都是整齐的队列，都是满眼穿着伪防服的学生，竟然找不到女儿。在多次询问之后，终于在那群近乎雷同的孩子中间找到了女儿。她在那里笑呢！女儿没有瘦，只是黑了些，5天的阳光照射导致的吧？我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和班主任老师交代了几句，放下了手中捎来的一点东西，就回家了，一路轻快。我看到了那些葱茏的树，看到了天边美丽温润的云，听到了耳畔轻柔的风声，听到了欢悦的鸟鸣，身心俱轻松又惬意。
那次军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女儿在外面上学，我一点也不担心了。一年的初一生活，我很少去看她，只是女儿偶尔打回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我们联系的方式更多是通过电话。我们中间沟通的话语仿佛多了起来。女儿每次月考，退步了、进步了，都要向我报告，也不避讳自己有想家的时候，只是不让我去看她。放假的时候都是女儿自己搭伴回家。初二升级考试，女儿只排在15名。班级里有75名学生，她的成绩虽然考得不是很好，但能看出，女儿的学习态度很好，成绩进步非常快，求学的路还很长，我一样高兴。这次，我没有选择错。女儿按着我既定的道路稳稳地走下去了，我仿佛看到了阳光明媚的未来。
现在，女儿已经回到学校，是一名初二的学生了。在女儿成长的道路上，我由一个不合格的妈妈慢慢长大了，成长为一个渐趋合格的妈妈。女儿也一点点克服了自身成长中的障碍，慢慢成熟起来，这是我所长久以来期待的。
做妈妈也需要不断积累经验。在这段历程里，我看到了一个长大了妈妈，一个成熟起来的女儿。夜深了，还在想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