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老屋

梦里老屋

织物散文2025-04-01 03:38:28
老屋被拆除之前的近二十个年头里早已沦为了杂物储藏间,就连位置最好的南厢房也变成了牛棚。从厨房到大厅本来畅通无阻的距离也要艰难地翻越一堆杉木才能抵达,所以想要看看老屋,已经变成了一件很辛苦的差事。正因如
老屋被拆除之前的近二十个年头里早已沦为了杂物储藏间,就连位置最好的南厢房也变成了牛棚。从厨房到大厅本来畅通无阻的距离也要艰难地翻越一堆杉木才能抵达,所以想要看看老屋,已经变成了一件很辛苦的差事。正因如此,慢慢的,除了偶尔给牛添加饲料之外,家里人都很少走进老屋。
再破的屋子还是需要人来居住的,没有人气的老屋最终会腐朽成一个无人照管的孤寡老者,在日月流转里渐渐销蚀,直至坍塌。在托尔斯泰的小说里,我会经常看到老屋的影子,像他笔下所有穷人的屋子一样,虽然矮小破烂,但只要灶里还有火光在闪烁,那就是最幸福的归所。
老屋已经拆除好多年了,童年里的许多记忆于也随之灰飞烟灭。昨晚偶然梦见老屋,而且还是童年时代一家人居住时期的老屋,倍感温馨,幸福地醒来,泪水早已打湿了一大片枕巾。此时窗外晨曦袅袅,曙光正悄然地躲进了纱窗,于是,记忆仿佛这清晨冰雪融化后的溪水汩汩流淌。
梦里,南厢房。
一张小小的饭桌,四五个乡土小菜,童年的身影正偎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等待出工的父亲回来。此时,屋外正阳光灿烂,知了在门前的歪枣树上兴奋地歌唱,穿窗而过的路人身影正小孔成像地倒映在低矮的屋顶瓦片之上,像电影一样地演绎着农村夏季的繁忙,还有衔泥筑巢的燕子忙碌地不时掠过我们的头顶。
这是儿时非常真实的一个瞬间场景,不是在梦里偶然的浮现,我早已淡忘了多年。
老屋是爷爷唯一的遗产,所以有关老屋的记忆,最多的往往是我对爷爷奶奶的追思。
0到三岁的记忆,虽然模糊,但模糊里全是我与他们在一起的生活场景。无论是没有床架的老式木板床,(正是这张床,我一直睡到大学毕业)还是蓝底印花的土布棉被,抑或是人生第一次对水果罐头美味的记忆,无不烙上了爷爷奶奶的影子。
用外婆的话说,世上最疼我的人就是奶奶。但奶奶因为胆结石去世很早,我的记忆还来不及成长,无论父亲怎样极力描述奶奶的模样,到现在我依然无法想起她的样子。唯一的记忆就是她抱着我坐在屋后的一棵橙子树下,高高的红麻石围起的树兜底下,光滑的石板,是奶奶经常光顾的场所。不远处有一口不能饮用的水井,用水泥砌得四四方方的井栏,是村里的妇女洗衣喂奶的聚集地。听老人们说,奶奶总是抱着我远远地看着那些幸福的孩子躺在母亲的怀里使劲地吮吸着奶水,而我只能在奶奶干瘪的怀里被饥饿折磨的哇哇大哭。
奶奶命苦,但却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从不轻易麻烦别人,但为了这个苦命的孙子,她偶尔也会拉下脸皮从橙子树下悄悄走近井台,目的就是为了能在别的孩子已经吃饱了的空挡里为我讨几口剩余的奶水。这些都是我所不知道的,每当有老人们提起,我总会热泪盈眶地想象奶奶哀求别人的泪光,一种无法追及的记忆常常令我遗憾不已。
于是,对于老屋的感情,我比家里的任何人都深。
在老屋没有拆除之前,我时常会选择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独自走进老屋,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一呆就是一下午。从南厢房到北厢房,从厨房到大厅,从楼下到楼上,再到屋外宽阔的院子,我总在极力寻找有关爷爷奶奶痕迹。
印象最深是一次偶然翻看到爷爷以前从事石匠和木匠的工具箱。圆饼状的铁锤,长短不一的钢钎,木柄已经被锤打得翻卷了钻刀,锋利而沉重的斧头……依然光鲜得仿佛爷爷昨日还用过。抚摸那些油光溜滑的木柄,我能真切地感觉到爷爷体温的余热,嗅到他夏天午后回家时熟悉的汗水味。
这是一个靠北的阁楼,自从爷爷过世之后,母亲从不许我们兄弟三人上去。是一直的好奇促使了我那天的攀爬,没想到这里竟然摆满了爷爷奶奶生前使用过的东西。特别让我感动的是我竟然翻看了到十多年前我和爷爷奶奶曾经盖过的蓝底印花土布棉被。一打开积满灰尘的箱子,一股霉味就袭面而来。我轻轻地翻看几近霉烂的棉被,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扯破而伤及了我美好的回忆。一只可爱的壁虎突然从棉被里机灵地爬出来,摇摇头,摆摆尾,完全没有一种陌生或害怕感,看了几眼便安然地爬回了被子里层的巢穴。抚摸印着碎花的被面,曾经偎依在奶奶怀里的温馨恍如隔世地传遍了我的全身,薄薄的棉被,恰如奶奶单薄的身体,每一朵细小的白色花瓣都凝聚了奶奶生前为我流过的泪滴。那时,我多么希望能看到传说中的魂灵,重温儿时的幸福。哪怕是变成一只可爱的小壁虎,我也能欣然接受。静坐在厚积灰尘的楼板上,我只能用一行一行的热泪来完成我与爷爷奶奶隔世的通灵。
写下这段文字时,窗外冬日里的暖阳正和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一样灿烂,虽然季节不同,但我分明嗅到阳光穿透寂寞岁月的暖香,把回忆一寸一寸地烤干,然后嵌入我的骨子里,仿佛藏族的老人把真经刻进玛尼石里一样,让记忆永远历久如新。
老屋,承载了多少的思念!
关于爷爷的记忆,幸好在父亲的相册里珍藏了一张爷爷临终前几个月的黑白照片。站在新桥之上,爷爷瘪着嘴傻傻的憨笑,把深刻的皱纹扭曲成蚯蚓在水里泛滥,做作的扭捏暴露的一览无余,大大的老式帽檐几乎遮盖了整半张脸,厚得有些笨重的棉袄,虚撑着爷爷的瘦弱。这是我关于爷爷音容的唯一记忆。
爷爷是在我六岁那年的秋天去世的。傍晚时分,在外疯狂了一天的我回家突然看到爷爷静静地躺在大厅的地上,头枕着瓦片,脸被毛巾遮盖着,正前方还摆放着两盏果子和点心。在一个废弃的大搪瓷脸盆旁,大姑妈一边烧纸,一边用赣剧似悠扬的腔调伤心地哭泣,间或又用平常的声调问父亲晚饭该怎么准备,这滑稽的一幕让幼小的我都能感觉到亲情的虚假。
我知道,爷爷死了。
我害怕地偎依在父亲的怀里,不敢直视爷爷脸部被毛巾遮盖的轮廓,张大的嘴巴让我想起了死去的大鲢鱼,还有几只大胆的苍蝇在毛巾上追逐嬉戏似的旋转飞舞。偷偷地斜视爷爷僵硬的尸体,我明白,从此我再也看不到爷爷了,世上最疼我的两个人都离我远去了!我跑到厨房,伤心地抱着正在烧火做饭的母亲以撒娇的名义哭了。这哭泣并不仅仅是因为爷爷的死亡,更多的是一种追悔莫及的懊伤。
其实爷爷生病已经好多年了,据说是传染性非常强的肺结核。自从奶奶死后,母亲就再也没有让我和爷爷亲密接触,更不用说能像儿时一样和他同睡一张床或是坐在他的大腿上撒娇。因为母亲人为的隔绝,我对爷爷先前的亲昵慢慢变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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