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水云间的女子，牛倌是我的丈夫，丈夫他是有名字的，不过我从小就是这么叫他的，在穿着红肚兜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牛倌说我是伶俐的女子，我却喜欢每天对着镜子照呀照，希望能从镜子里看到一位绝色女子，牛倌看着我一脸憨笑：“傻傻，傻呀！想当狐狸的猪！”他这么说我我也不介意，因为我的名字就叫傻傻。
牛倌有和我一样的红肚兜，他总喜欢把在外面听来的故事说给我听：说是有一种动物叫做貂，性情温顺，心地善良。说是总有人躺在雪地上装做冻死，貂看见了总会小心地蹲在人的旁边，用自己的体温将这人“救活”，而人类却利用了貂的善良将它活捉；说是还有一种昆虫叫做蝉，晶莹剔透的样子，它迎着夏天的第一缕阳光出生，饮尽秋天的第一滴甘露而死；牛倌还告诉我古代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叫貂禅，她的命运和貂和蝉是相似的……我用脚踢他，牛倌却说他放牛的时候是见过貂的，说我的样子其实很象貂。“貂禅的样子你也见过吗？”牛倌拍拍我的脸，沉思了半晌才回答：“貂和蝉我都见过，只是这貂禅倒是真没见过。也许貂禅的样子和你差不多吧，你们都是女人嘛！”
我也见过蝉的，它们在夏天里张扬地叫上一季就销声匿迹了，我实在想象不出貂禅是怎样的美丽女子，我对着镜子梳妆打扮，然后浓妆淡抹地出了门，我就这样离开了我和牛倌的家。
对面过来一位年轻的公子，我站在月光里对他微笑，公子惊呼：“冷月，是你吗？”
我摇摇头，不语。
“冷月，你怎么会在这里？”公子又问。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说。
“冷月，你怎么了？竟连我也不认识了吗？”公子从长袖中摸出一支萧，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吹起来，萧声悠扬，只是有些凄惋。
他叫我冷月，那我便是冷月了，我被他的萧声所诱惑，不觉泪水涔涔，心底升出柔情万种，公子牵起我的衣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恍然大悟。
“河汉迢迢款款渡，携子问道向吴刚。”从我口边吐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冷月，你记得我为你写的诗？太好了，你是记得我了？”
“是，我是你前世里的妖艳女子。”我俏笑。
“冷月，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公子扶着我慢慢走，我的罗衫上落着一层厚厚的霜。
公子抱起我，又将我轻轻放在床边。他看见我脚上粘满泥泞，“冷月，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想你想得好苦！”
公子要帮我脱下鞋子，我猛然想起自己的红肚兜，那个和牛倌一样的红肚兜。我跳下来，夺门而逃。
我跑呀跑，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等我起来，早已不见公子，坐在床边的是我的丈夫牛倌。见我醒来欣喜万分，我问牛倌：“你看见我的红肚兜了吗？”
牛倌却把自己的衣襟撩起来：“是这个吗？在呀！”
“我的呢？”
“你的不是也穿着吗？”牛倌帮我掀开被子，我竟觉得有些羞耻。
还好我看见它还在。
自那以后我一直想有件镶着蕾丝的胸衣，白天我老是魂不守舍，不是炒菜忘了放盐就是把饭烧胡，我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日夜思念那位年轻的公子，我想告诉他我是多么地在乎他。我不喜欢我的红肚兜了，我想要一件镶着蕾丝的胸衣，牛倌小心地抱紧我，我却想念公子几乎要发疯。
于是我在某个夜里逃走，我要出去寻找我朝思暮想的公子。
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前我停下脚步，我看见公子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公子，你还在等我？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等我走近，才看见房间里的人不是我的公子。
“为什么？”
“公子已经有妻室了，请你别去打扰他。”他站起身，“叫我少爷，好吗？”
“少爷。”
“虽然我现在妻妾成群，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知道吗？有一种爱是深深地喜欢，我喜欢你就是这样。”
“可是我害怕，我睡不着。”乱了，我的脑子完全坏了。
“跟我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魅力，“放心好啦，我不会非礼你。”
我盯着他，狐媚地笑，我一直都看不清这少爷的脸，虽然他说妻妾成群，但是我确信他是孤单的，连侍奉的丫鬟我也没见一个。
“睡吧，宝贝！”这是他最后对我说的话。听到他随手帮我关好窗户离开，我安然地闭上眼睛。
直到有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我才清醒过来，天气真好！
“知道吗？傻傻，这一次你一连睡了三天。”
“是吗？”我又看见牛倌身上的红肚兜，低头看看自己的也还在。
“牛倌，你会抛弃我吗？”我睁大眼睛认真地问。
“不会。”
“牛倌，要是我抛弃你呢？”
“不会，你会舍不得抛弃我。”
“要是我爱上别人了呢？”
“傻傻，你可真傻，你人都是我的了，你还怎么抛弃我？”
我一头撞在牛倌的怀里，使劲地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