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非树,藤非藤
江南的雨大概就是这样下的,平平静静,缠缠绵绵,但这个小镇却不是;江南的女子大概就是这样活的,顺顺贴贴,柔柔弱弱,但她却不是。——题记夏雷惊醒了梦中的她,起身看那窗外的雨,顿生一丝凉意,忽见厅堂中有些光
江南的雨大概就是这样下的,平平静静,缠缠绵绵,但这个小镇却不是;江南的女子大概就是这样活的,顺顺贴贴,柔柔弱弱,但她却不是。——题记
夏雷惊醒了梦中的她,起身看那窗外的雨,顿生一丝凉意,忽见厅堂中有些光线,便听得外面丫鬟的声音:“小姐,老爷让您来一下!”心想深更半夜又这么大的雨,为何要叫人去厅堂,莫非自己因何事惹怒了父亲?
她的家在这个江南小镇上虽不是什么大户,但也算得富裕。很小的时候,父亲为她请了先生教她识字念书。她的屋外有一棵树,那是父亲从北方移植过来的,树上缠绕着藤,她听母亲说过,缠绕在树上的藤会开出美丽的花。于是,她将母亲给的藤种栽在了树的旁边,几年过去了,虽然藤缠树越缠越高,可它却没开过一天花。
她穿过走廊来到厅堂,忐忑不安却看到父亲一脸的喜悦,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地。父亲见她来了,说:“海燕,快来看看你的弟弟,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话说着,她便看到了母亲怀中抱着的婴儿,粉嘟嘟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好可爱呀!”她兴奋地伸手要去摸,却被父亲打了回去,“看看就行了,别乱动,回去睡吧。”她虽不高兴,但也不敢违抗父意,便转身出了厅堂,准备进屋时,突然听到几个下人在一旁议论。
“那孩子是谁生的?”
“听说是从太太的妹妹家抱来的。”
“自己生不出就抱人家的。”
“哎,谁说不是呀,你没见今晚对小姐的态度都变了吗?”
“是呀,虽然她也是……”几个下人可能看到了她,马上停止了谈论,各忙各的去了。她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
清晨一丝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雨停了。走出屋子,看那棵藤缠树不由使她叹了口气:“夏天都快过去了,你几时才开花呢?”可能是江南的雨水太多延缓了树的生长,也可能是生病,或者根本就开不了花,她想着想着,心中充满了怜惜,手轻抚叶子,仿佛那叶子是她得了病的好友一般。
夏去秋来,一转眼她的小弟已有四岁,她也出落成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
上完先生的课,收拾好用具,送先生出门,谁料想小弟溜进了书房。他爬上她的椅子,又爬上她的桌子;将桌上的砚台打翻在地,又将毛笔扔了一地。他玩累了,便向下爬,可谁知脚下一空摔了下来,霎时间,书房里充满了他的哭声……
海燕送完先生刚进门,就被丫鬟叫到了厅堂,看到失声痛哭的小弟,还未分清状况的她便被父亲拽到凳子上一顿鞭打。那鞭是上好的皮鞭,父亲一次外出经商时,一位西藏朋友送的,虽然时间不短了,但韧性极好,海燕身上紫得发黑的鞭痕就是最好的证明。父亲打累了靠在他那把太师椅上休息,她的泪终于忍不住了,像黄河决堤般泻了下来。父亲从未下过这么重的手打她,即使她做的再不对,而且还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母亲放下小弟,上前来对她说:“海燕,以后不要再让你弟弟进你的书房了,他要是出点儿事多不好呀!”她本想从母亲那寻得一丝慰籍,却不想母亲这时变得与父亲同样冷酷无情,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母亲让人将她抬回了房。
上完药的她趴在床上,似睡非睡的闭着双眼,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下人的说话声。
“老爷也真是的,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呢,他怎么下得去手?”
“哎,这你就错了,小姐可不是亲生的。”
“什么,也不是亲生的?”
“对,是抱的。”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夫人,她就是生不出。”
“咳,咳,咳……”随着一阵咳嗽声下人们停止了谈论。此时的她内心汹涌澎湃,真不敢相信他和她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怪不得他会下这么重的手,虽然小弟和她都不是他亲生的,但小弟毕竟是个男孩且是他妹妹的孩子,而她……那么她的亲生父母又会是谁呢?
不久之后,她便从下人那里探听到了关于她父母的事。她的父母很穷,靠卖孩子维持生计,她是在一个夏季的雨夜被她母亲卖到了这里来的。后来,她的父母就在这个小镇上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他(她)们。
她心中忽而萌生出一种悲哀,她发现这家的所有人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即便是下人也好像比她强出许多,有想逃离的欲望。每每想到这些,她便会跑去看那棵藤缠树。偶一次看到藤上多了两朵小花,兴奋地跑上去观察,却不曾想一朵花被很轻松地取了下来,而另一朵呢,虽然都不是藤上开的花,却被藤缠得异常的紧,看着手中第一次被取下的花,她不由叹道:“真是树非树,藤非藤啊!”
父亲决定不再让先生教她读书了。“一个女孩子没必要识许多的字,只不被人骗就好。”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父亲是怕小弟再来书房玩时伤到自己。最后一堂课,先生为她解释了她名字的含义:海燕,象征了不畏艰险,为了正义和自由勇于抗争。她真的能做到吗,她想。
她确实做到了,每当父亲偏袒小弟时,她都会据理力争,即使结果免不了一顿责骂,或是一顿鞭打;即使母亲站在父亲身边从不帮忙;即使打完后几天都无法下床行走。但她一点都不难过。因为,她知道,树非树,藤非藤。
青涩的季节终已消逝了,父亲为她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婆家。这时的她已完全厌恶了这样的生活,她仿佛是一直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仿佛是一只被狂风巨浪包围的海燕。她需要自由,她渴望父亲能给她自由,可父亲却说:“我决不会同意你反悔这桩婚事。”她苦苦哀求,却换来了他的一顿鞭打。虽然那鞭子已鞭过海燕无数次,但这次最重。鞭落在她身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感到一阵阵灼热的疼痛,仿佛是皮肉裂开了般。余光落在她母亲身上,她仍像她无数次挨鞭打时一样,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怜惜。父亲打累了,叫人将她抬回屋,并说:“看好她,直到完婚前,不准她离开房门半步。”这次的打非比寻常,她趴在床上无法翻身,虽然上了止疼药,但皮肉还是火烧般的疼痛。忽听得雷声骤响,今年夏季的第一场雨就这样下了起来,看那窗外的情景,真可谓是气势磅礴。猛地,她想到了老师的话,忍着剧痛,她爬下了床,爬出了屋(看守房门的人大概因为她下不了床都下去了),当看到那棵藤缠树时,她心中默念:树非树,藤非藤……随后便一头撞死在了水井的砌砖上,雨突然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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