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老蔫当官
一、王老蔫的确是够蔫的。小时候人称王小蔫,住在梅亭村,自幼没了爹娘,跟着老奶奶靠村里的补助过日子。无依无靠的,在村里就受人欺负。可他愣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有时还笑嘻嘻的跑都不跑,搞得欺人者心里发虚,
一、王老蔫的确是够蔫的。小时候人称王小蔫,住在梅亭村,自幼没了爹娘,跟着老奶奶靠村里的补助过日子。无依无靠的,在村里就受人欺负。可他愣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有时还笑嘻嘻的跑都不跑,搞得欺人者心里发虚,第二拳下去便没了底气。后来连奶奶都跟着叫他王小蔫,真名倒渐渐地连自己都忘了。
成年后是个典型的好好先生,虽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却也靠着这副好脾气招惹了不少妹子喜欢。可他偏是不急不躁,与村口一个比他大三岁的老姑娘眉来眼去,一扯就扯了五年,直等得奶奶两眼翻白,眼看就要过世,他才终于结了婚。不幸的是,王老蔫老来得子,结果孩子倒是生得白胖喜人,老婆却难产死了。于是一把屎一把尿、一把锄头一把镐地拉扯孩子,等孩子长到十几岁上,他已经年过五十,王小蔫早变成了王老蔫。
最近上头形势突变。以往梅亭村的干部都是由乡里直接委派来的,可这几年闹饥荒,前任村长到期离职后,上头再也没人愿意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村来了。于是出了个新政策,说是社会主义搞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发扬民主了,下一任村长由村民们自己选。
可是大家都在艰难地忙于生计,家里多少张嘴在嗷嗷待哺呢,谁顾得上当这个劳什子的村长呀。由于上头催得紧,有人便使坏出了个馊主意:干脆让王老蔫来当村长吧!没想到这个主意一传十、十传百,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大伙儿的理由是:王老蔫家庭成员简单,就一个儿子,闲功夫够多;二来他这脾气也好,村里如果有什么争执,这倒是个难得的和事佬。
于是乡长带着文书择日来梅亭村举行了大选仪式,王老蔫顺利通过。公元一九五八年的端午节刚过,王老蔫捧着一纸上任通知,往村长办公室一坐,就当上官儿了。
既然当官,那当然要有当官的样子。那年头,当官的样子就是开会。小时候混在私塾里,倒也免费学会了些字,于是王老蔫把自己和儿子在村长办公室关了三天,终于写出一篇还算满意的上任报告来。
第二天一早,王老蔫用村里那个高音喇叭把村民们都赶到村口的大操场(说操场有些不够贴切,那其实是大家的晒谷场)来开会。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王老蔫往台上四平八稳一坐,说道:“大家也都坐下!”——那年头开会大都是自带板凳,没带板凳的索性就席地而坐。
王老蔫开始发言:“呃哼!大家安静!我是谁你们都认得了。我是王老蔫!但又马上不是了!为什么?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做你们的村长了!以后不许再叫王老蔫!”
“结合中央的最高精神,我拟了三条由大到小、由理论到实践的执政目标。第一,带着你们深入领会毛主席博大的战略思想——给长城贴上瓷砖,给赤道镶上金框,给太平洋围上栏杆!第二,让大家粮食吃得饱,让孩子年年都长高,让光棍媳妇有得抱!第三,从小事抓起,给所有老鼠绑脚镣,给苍蝇蚊子蒙口罩,给麻雀蝗虫戴上避孕套!”底下笑倒一片。
王老蔫清清嗓子,又道:“肃静,肃静!大家对我都是很了解的了,我是个大老粗,平日里大伙儿有什么意见尽管提!社会主义就是好,让大伙儿翻身做了主人,连我王老蔫都有今天!全体村民同志都站起来——”
等大伙儿参差不齐地站立起身,却见王老蔫舔了一下手指头翻了一页接着念:“——了!”
大伙儿一片嘘声。
王老蔫却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胡乱断句给底下人传递了错误信息,听到动静,翻起眼皮从眼镜上方望出去,看到所有人都因为他的讲话自动起立,心中十分感动。
二、
王老蔫当上梅亭村村长之后就像一下子变了个人,再也不蔫了。他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那三个目标说出口就已经收不回来了,第一条和第三条暂且不说,那些只是紧跟当时的大小形势随口加以号召罢了。第二条可就不是说着玩儿的了,自己说过了,大家听到了,那就是关于面子的大问题了。
可是王老蔫一个正版农民,一时半会儿又能想出什么好的计策?苦熬几天,终于想到了向古人学习(他可不知道什么钟相、杨么),先来个“等贵贱、均贫富”。
刚开始是先清点村里从二十岁到六十岁年龄段的人数。再把田地按照这个人数分摊下去耕种,收成后交了国库粮,剩下的都集中在一起,由王老蔫亲自组织管理,带领村委会按照每户的人头平均分下去。
后来发现了弊病。那就是每家每户的劳力和总人口并不对应成比例。比如说有的人家五口人,却只有一个符合年龄段的劳力,于是便耕一份田领五份粮;有的又正相反,甚至有一户耕五份田的。马上就有不服的,也有偷笑的。
于是王老蔫又出了一个新招:全部按照劳力人数和劳动工时作为分粮的依据,劳力少人数多的家庭户可以领取适当的老幼津贴。
两三年过后,问题基本都理顺了,摆平了。
人们当初选王老蔫当村长,其实是自己图个安静省事,这当中戏耍的成分居多。可不曾想这王老蔫靠着一股子牛劲,还真把这村长当得有声有色,越当越像那么回事儿了。
正当王老蔫日渐得意的时候,村里出了件很让他生气的事情:居然有人敢偷公粮!
那天凌晨时分,村委会的张大妈因为神经衰弱,四点多钟就起来了。一个人溜达到村口,正在晒谷场一端的路灯下扭着秧歌呢,忽然听见身后粮仓的大门里头一阵异常响动,吓得张大妈像只老母鸡一般咯咯叫着,跳开老远。
王老蔫接到报信后头皮都炸开了。这年头公粮就是全村人的命!他奶奶的,我让你偷,老子扒了你的皮!他像一头脱了缰绳的疯牛,抄起一把锄头就冲了出去。
王老蔫前脚刚到,正厥着屁股往粮仓门缝里偷看呢,后面张大妈带了大部队人马也飞快地赶到了。王老蔫没了顾忌,一脚就把大门踹开了。从里面揪出三个人来,一色都是二十开外的小年轻。这三个小家伙王老蔫倒都认得,家里的确都是属于村里的超级困难户。可你再困难也不能偷公粮啊?偷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饶了你一个就会有下一个!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这梅亭村和贼窝有什么区别?饿死你们三个事小,饿死全村人我对不起祖宗!
等天色大亮,人们闻讯纷纷聚拢时,王老蔫已经作了两个多小时的思想教育工作,把自己的口水都说干了。而心里的气,却也消得差不多了。孩子嘛,饿得狠了谁都得偷嘴,让他们给大伙儿道个歉,也就过去了。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为了不至于引发众怒,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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