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班回家时在路边买了水果。
空气潮湿得开始打滑，冷不丁地将一颗尘埃包裹，然后吞噬。
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开门，就自己掏钥匙开门了。玄关的墙上贴了张便条，“晚上我加班，你自己出去吃。”我信手揪下便条扔进垃圾桶，放下水果回到卧室上网。
我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手机响起，是岳父打来的。
“爸。”
“儿子，你妈明天去你们那给你们做饭。”
“不用麻烦我妈了，我们请个保姆就好。”
“没事，你妈乐意。对了，丫头在吗？叫丫头接电话。”
“哦，丫头加班还没回家呢”。
“怎么还去上班。”
“我让他、她请个假，她还不乐意。”
“脾气拧了点，呵呵，这个随我。明天我给他们院的院长打个招呼，请个假。”
“那就好。”这时门响，是丫头回来了。我走到客厅里，“爸，丫头回来了，你跟她说吧。”
丫头上来就掴了我一巴掌，嫌我叫她“丫头。”
我把手机给丫头，轻声说了句“你爹，”丫头在我的腰上抓了一把，接过手机：“喂，爸……知道，知道，你不用管了……行，行，我又不是小孩子……会的，您少喝酒哦。”
我坐在沙发上将橙子切成几块，丫头乐呵呵地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然后靠着我躺下，投放在我腿上一个尽地傻笑。
“乐傻了，老头儿说什么了？”
丫头眉头一皱，抢过我手里的橙子：“什么老头。”
“行，咱爸说啥了。”
“说他要自己给孙子起名。”说完，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乐不思蜀。
“我听听小家伙尿了没？”头正要往丫头肚子上靠。丫头恶狠狠地推过我的头。
“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没人形。”
“童心未泯么，我就想当一辈子小孩。”
“得了吧，那你儿子出生你还不得天天跟他打架。”
“他肯定打不过我，哈哈。”
“嘻嘻哈哈什么呀，吃了没。”
“没吃你给我做不？”
“不做，自己去对面酒店吃去。”
言毕，丫头一只手撑着后腰一只手摸着肚子要回卧室。像是鸸鹋。
吃完饭后，推开卧室的窗。一阵泥土的清香扑鼻而来，黝黑的空气翻腾着湿润的讯息，将静谧的夜空渲染得淋漓尽致。
钟摆。
钟摆。
钟摆。
一个寂静的圈韵驻留在悄无声息的长空中。
躺在丫头旁边，阖往双目享受着有儿子以后的幸福生活。丫头拧关了台灯，将手抚在我胸膛上要睡觉。丫头说这样睡觉有安全感。
大概是女人的城府都比较深，她说男人在妻子怀孕的时候最容易出轨。我暗自笑笑。我，我当然不会。
雨敲打玻璃的声音格外悦耳，像是祥和的钢琴曲，时时轻佻着一根根脆弱的神经。
睡意被牵入沉沉的梦境。
突然感到手机震动，我睁开朦胧的双眼，依稀地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夏曦来电。”
“喂，夏曦什么事呀？”
“哥，我在派出所，你能不能过来下？”
“我马上就来。”我神经猛地被绑直。
我掰开丫头的手，轻轻地穿上衣服下了床，走到门口时，朝后看了一眼，虽然没开灯，但依可以看到丫头坐靠在床头的轮廊。
“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有点事。”
“外面下雨了，有什么事明天不可以做么？”
“你先睡吧。”我拉上了卧室的门。隐隐约约听见丫头下了床。
雨滴拉着长长的尾巴，恣意地游荡在车窗的玻璃上。在雨刷来回往复的瞬间，它们便荡然无存在两眼视线的夹脚内。
我和天扬是去年认识的。那天凌晨两点，我刚加完班正要回家。在半道上，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挡住我的车。我放下玻璃窗，看了他一眼。“干嘛，抢劫啊。”
“不是，哥，我给你十块钱，你能不能把我送到A大。”
“兄弟，我这好像不是计程车吧。”
拜托了，哥，我明天还要上学。”
我瞅了瞅他，看了看漫长无尽的黑夜。“上车吧。”
他乐呵呵地上了我的车。
“小子，你不怕我把你卖了？”我没话找话。
“最好卖给个富婆，那我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小子笑嘻嘻地说。
车开到街的尽头，他把头仰在车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我调侃道：“你脖子伸那么长干什么，用进废退啊！”
他窘促地敷衍我说：“没看什么。”
后来才知道他有女朋友家就住在那。临下车是、时我给了他我的名片，说以后有事来找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多像我死去的那个堂弟。卡车偌大的轮胎从堂弟的头上碾过，堂弟声嘶力竭地向我伸出手那个画面又一次平铺于我的脑海，手心不由地冒出冷汗，于是，我将记忆死死的封锁，去相信了涅槃重生的传说。
到派出所后，只有值班室灯亮着。一个面容狰狞的中年民警上前问我：“你是夏曦的家长吧？”
“我是他哥，他怎么了？”
中年民警不耐烦地指向夏曦：“让他自己给你说。”
夏曦和一男一女并排坐在靠墙上的沙发上，女生以前经常和夏曦在一起，大概是他的女朋友，却紧靠着那个男生坐着。男生的眼角，嘴角全部都是青红色的印记，右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绑带。我过去拍了拍夏曦的肩膀，示意他说话。
“就是一不小心把他揍了。”夏曦很不在意的嘟囔了一句。
“一不小心？你这是什么态度。”中年民警拉长了嗓子，“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这种行为，你这种行为时犯法的你知道吗？”
我止住民警，把他拉到一边问了现在该如何解决，民警说其实很简单。先交罚金和赔偿医药费，然后向对方道个歉，最重要的是进行思想教育，让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交完钱后，我让夏曦给男生道歉。夏曦却拗着脸，一言不发。没想到民警收完钱后竟说算了，“算了，以后多教育教育就是了。”出了派出所的门，女生撑起了伞，和男生一同向西。
夏曦飞快地跑去拉住女生的手。女生在第一个意识里转过对着夏曦吼了一句：“滚，我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