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学门口的大槐树
十几年前第一次走进校时就被它吸引住了——门口的那棵大槐树。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呵,十几年虽谈不上沧海桑田,却总也给人以沧桑感。第一次经过这棵大槐树走进校园的时候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很矮,树很高;天不
十几年前第一次走进校时就被它吸引住了——门口的那棵大槐树。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呵,十几年虽谈不上沧海桑田,却总也给人以沧桑感。第一次经过这棵大槐树走进校园的时候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很矮,树很高;天不蓝,也不灰暗。灰砖灰瓦的几排房子,矮矮的围墙,围墙的拐角处的青砖已被风雨侵袭的没了棱角,稀稀落落地长着几棵白杨,我来到了我的第一个校园。不大的校园,低矮的课桌,也一样有朗朗书声。坐在教室,隔着窗子只能看到大槐树满是皱纹的树干,它的枝叶要远比这低矮的教室高呢。
呵,这该是多粗壮的一棵树呀!不管我再怎么踮脚,再怎么伸胳膊也环抱不过来呢。于是,和小伙伴们手拉着手围着它,我们终于把它环抱住了。高兴得围着它转呀,跳呀。我们累了,靠着树干坐下,大声争论着大槐树的年龄,七嘴八舌地说着五百岁、八百岁、一千岁。枝叶间的麻雀唧唧喳喳地笑我们。是太天真了么?正当我们为一个譬如大槐树是不是像《西游记》里面的妖精那样已经修炼成精了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叮铃铃。上课铃在催我们回教室,风儿一般地往教室跑去,麻雀叫得更欢了。
我会写诸如“上、中、下、大、小、了”之类的简单汉字了,我能掰着手指头算一百之内的加减法了。和秋天一起来的还有丰收。当成束成束的玉米被挂在各家各户的平房顶上,用白杨树股子搭起来的架子上的时候,大槐树下也就堆满了玉米秸。我们便暂时去不了大槐树底下,便不能再去抱槐树,它是那么粗,再踮脚,再伸胳膊还是环抱不过来。只能是远远地站着仰起头看树上的麻雀,看它们在树枝间上跳下窜,唧唧喳喳地呼朋引伴,然后毫无征兆地箭一般蹿到教室的屋顶上去了。看到这情景,便灵感大发地给伙伴们出难题:树上有五十六只麻雀,飞走四十七只,还剩几只?我们就站到一块互相掰着手指。
冬天来了,春天不会远了。当还沉浸在过年的兴奋中的时候,却已经开学了。到开学的日子,槐树上一个叶子也找不到了,我也被棉衣包得圆圆实实的,怀里紧紧抱着《寒假作业》等校长来开学校大门。不安分的我们便从大槐树下抱来玉米秸来烤火,火烧得欢极了,火苗蹿的比我还高。麻雀依旧在树上唧唧喳喳地笑我们。
春天总是不打招呼就来了,家的院子里,胡同里,学校的小花园里都拱出了密密麻麻草芽,它们是这样的孱弱,需要对着太阳才能看到。我常常为他们担心——要是看不清踩它们一脚,它们该怎么受得了?春天确实是来了——就连去年夏天插在胡同拐角处的柳枝都暴青了。但大槐树却一副一直没有感觉到春天的样子,但这不影响我和伙伴们在树下说笑,打闹。在日复一日的打闹嬉笑声中,大槐树也吐出新芽来了,在太阳下羞羞答答地闪着微绿。仰起头看树,便有一种眩晕感。时间长了,“阿喷,阿喷”对着天打了两个喷嚏,惊飞了树枝间的麻雀。
槐树开花了,仰着头看去,一串串的花像一个个白玉灯笼高高挂在黄绿叶子之间。一阵风刮过,醉人的花香刺得鼻子痒痒的。蜜蜂围着一串串的花飞来飞去。黄绿色的叶子,黄黑相间的蜜蜂,眼前一片黄绿色中间点缀着一点点的白。大槐树是老了,叶子也不像学校白杨树叶子似的墨绿了。现在我想,人何尝不像树一样,终有一天我也会老去,老得像大槐树的树皮,皱纹纵横。生命不管多么的强大,也终会有悄无声息逝去的那一刻,还是趁着活着的时候贪婪地呼吸这满是花香的空气吧。
暑假过去了,我是二年级了。大槐树还是那样高,仰起头看,连一片叶子也看不清楚呢,只是混沌的绿。我常常想,要是我能像大槐树一样高就好了。这样,春天我就可以把鼻子伸到花朵下面闻花香了;夏天就可以摘几把叶子回家给那群刚长出花羽毛的小鸡吃;秋天可以随手折几根枯枝拿回家让母亲当做饭的的柴禾;冬天就可以给那个树杈上的喜鹊窝垫两块棉花了,这样它们晚上睡觉就不会那么冷了。我二年级了,还是像一年级时那样高。
我二年级了,走路的时候也会神奇地挺起小胸脯了,因为我是二年级了,不是小孩子了么!我不再去大槐树下面玩了,在那里玩的都是一年级的小孩子了么!我是二年级了,我不会再去大榆树下面去了,虽然我很想像一年级时候那样抱抱大槐树,终究没去。我是大孩子了么,边从大槐树下走过边喃喃地说。
我去镇上上中学了,大槐树还是站在小学的门口,还是那样高,只是树杈间的那个喜鹊窝没了。喜鹊一家去哪了?搬家了么?
后来我上高中了,回村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大槐树还好吗?只能在梦里见到它了,还是那样高,树干还是那样粗,树皮还是沟壑纵横。我和它一般高了,可再踮脚,再伸胳膊还是环抱不住它呀。
我长得足够高了,足够有信心一下把大槐树抱在怀里了。在知了声塞满耳朵的季节,我回到了村里。直奔大槐树,眼前浮现着这几天一直出现的梦境,它一直对着我哭呢,那声音弄得我发毛。
我跑到小学,一身的汗,还是低矮的教室,青砖的围墙。却有种莫名的空荡感,大槐树呢?风打着旋把垃圾塑料袋卷飞,长满苔藓的树桩直愣愣地对着我。那两块苔藓像两只眼睛,直直地和我对视着。
大槐树变成树桩,树桩上长满了苔藓。以前的小男孩长高了,比树桩高多了。我蹲下,剥着树桩上的苔藓,泪珠滴在树桩上。一滴、两滴、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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