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婆婆

四娘婆婆

峻阻散文2025-10-09 07:47:12
在我的记忆深处里,有个印象深刻的人物--四娘婆婆,她是我童年里抹不去的印记。成年后的我推敲过四娘婆婆这个称谓,觉得很矛盾。又是娘又是婆的,辈分不对啊!但当时父母就是这样教我们的,父母叫她四娘,让我和哥
在我的记忆深处里,有个印象深刻的人物--四娘婆婆,她是我童年里抹不去的印记。
成年后的我推敲过四娘婆婆这个称谓,觉得很矛盾。又是娘又是婆的,辈分不对啊!但当时父母就是这样教我们的,父母叫她四娘,让我和哥哥叫她四娘婆婆,我们便理所当然的这样叫她了。她是我姑父的养母,说是养母,其实是我姑父已经快参加工作了才过继给她,她丈夫过世得早,她的夫家为防止她再嫁,给个侄子做她养子防老,她也没有异议。我姑父在铁路上工作,后来调去了外省,我姑妈也跟着过去,每月寄回生活费。四娘婆婆独自留在我们的小县城。
记忆中的四娘婆婆很爱干净,头发常年挽一个髻,一丝不苟,衣服都是那种旧式的对门襟,一双小脚。她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脾气很火爆,常常要骂人。我和哥哥小时候都非常怕她。
我父母是一个单位的,经常一起出差,而他们都没有老人。我和哥哥的看管就成了问题。我妈妈扯了布料买了补品上门去求四娘婆婆,请她在父母不在家的时候照看我们。妈妈说:“四娘,你跟我们一起住嘛,。互相也有个照应。主要是这两个娃娃太造孽(可怜)了,你老人家帮我们带带,我们在外面也放心。我们会对你好的,给你养老。”四娘婆婆说,帮着看看孩子可以,不想一起住。于是父母出差的日子,我和哥哥就去四娘婆婆家住。
那时候我两岁左右吧,哥哥五岁的样子。还记得那栋老房子,要穿过一条弯弯拐拐的狭窄巷子,才能进到院子里。院子四四方方的,中间是个天井,住了大概四五家人吧。我常常会蹒跚着脚步跨过一道高高的门槛,进到天井正上方的那家屋里,里面有两位面容慈祥的老两口,冬天的时候老奶奶手中总提着一个竹编烘儿,里面燃着炭火,我会把我的小手搭上去取暖。
四娘婆婆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打开立柜上的一个铁盒子,拿出两三颗雪白的花生粘,那是炒过的花生粒外面又裹上一层乳白色的糖,吃起来非常的香甜。
四娘婆婆的那间小屋很低矮狭窄,进门是一间长方形的屋子,放下一张大床后就只剩下一绺过道。后面连着的一间是厨房,屋顶几乎碰着四娘婆婆的头。她炒的冬菜肉末喷香,伴在饭里好吃得很。晚年的她饮食十分简单,泡菜是家常菜。妈妈说她的泡菜捞得勤,泡菜坛洗得干净,所以泡菜才特别的好吃。
那时四娘婆婆唯一的消遣就是打长牌,几个老婆婆围坐在一张方桌前,在昏黄的灯光下,玩纸牌到很晚。我和哥哥常常守在门外,瞌睡兮兮的等她回家。有时就坐在门槛上互相依偎着睡去,而后被迷迷糊糊的叫醒领回家。
四娘婆婆的那张床是一张黑色雕花的老式木床,挂着白色蚊帐,床上枕边放着大大的鹅卵石,夏天冰凉可以消暑。
不知为什么,我小时候特别害怕四娘婆婆。她犀利的眼神和尖利的嗓音像刀子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记得我有一次夜里从梦中哭醒,妈妈问我怎么了?我惊魂未定的说梦见四娘婆婆一直指着我骂,当时还感觉到麻木的腿不听使唤,似乎是被四娘婆婆的手指施了魔法,无法动弹。那种恐惧和无助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下烙印。
也许是早年丧夫一直守寡让四娘婆婆的性格有些扭曲而缺乏温情,再加上没有自己的孩子,她的脾气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有次父母下乡去演出,那时他们东奔西走外出演出是常有的事。那次是在离家不远的乡区,有个伯伯回来拿道具,哥哥便搭便车跑去看父母,走得急没给四娘婆婆说。回来后他不敢见四娘婆婆,怕挨打,守在我们自己的家门外,依着上了锁的木门,呆呆的一站就是几个钟头。天已经黑下来,单位的阿姨问他:“鸥鸥,你还不回你婆婆那?”他说我不敢回去。“那你不饿?”我饿了就吞口水。阿姨见他可怜,带他回四娘婆婆家,说娃娃就是想去看看妈老汉儿,不要责怪他,叮嘱哥哥以后走哪里一定要告诉大人。
四娘婆婆在我们兄妹俩的记忆里并不温暖,但她毕竟带过我们一段时间。在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童年里,她填补了一些空白。
我工作后还会时不时的去看四娘婆婆,她一直住在那个老院子里。暮年的她和蔼了许多,笑容近乎慈祥。我陪她坐坐,说说话,她会说我们莲莲小时候最乖,哥哥太调皮,邻居在厕所里解手他拿石头去扔,溅别人一身粪水,你说气人不气人!说完又觉得好笑,咧嘴笑开了。我知道哥哥那时因为这些事没少挨打。
四娘婆婆活到九十多岁才去世,大家说这和她常年清淡的饮食和简单的生活相关。凡人福禄寿喜不能齐全,能平平淡淡无病无痛的寿终正寝,也是一种福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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