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纪事
19787月,父亲高中毕业参加高考,不幸落榜了。爷爷从30里外的小山村赶到县城一中来接他回村。爷爷一言不发地将父亲的行李往他带来的化肥袋里塞。不一会,他肩扛胀鼓鼓的口袋唤儿子走。父亲呆着不动,爷爷恼火
19787月,父亲高中毕业参加高考,不幸落榜了。爷爷从30里外的小山村赶到县城一中来接他回村。爷爷一言不发地将父亲的行李往他带来的化肥袋里塞。不一会,他肩扛胀鼓鼓的口袋唤儿子走。父亲呆着不动,爷爷恼火了,沉声吼道:“怎么,还不死心?”我父亲背对着,哽咽着说:“爹,让我补习一年吧!”爷爷放下肩上的口袋,慢慢走近比自己高半头的儿子,扳过他的身子,让他面对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雄儿,爹老了,供不起你了。”说着垂下脑袋。这时父亲才发现我爷爷的头发全白了,才50多岁的人呐。父亲油然对我爷爷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愧疚。他上前默默地扛起口袋,大步走出宿舍……父亲回到生他养他的小山村,跟着我爷爷,一头扎进责任田。那段日子,白天他拼命劳动,晚上关了灯,一个人在黑暗中想心事。脚踏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心却空落落的。山村的现实生活无情地粉碎了他在校园重温过无数次的梦想。父亲很快学会了吸烟喝酒,一天跟人争放田水,他大打出手,甚至毫无保留地使出了在学校军训时学到的格头招式。一天深夜,我奶奶进父亲的房间为他掖被,善良的老人看到儿子的床头还燃着红红的烟头。她轻轻回到他们的房间。父亲听她对我爷爷说:“雄儿真可怜,读了十多年的书,却一点用处也没有。他难过,我们更难过。”爷爷一时没出声,父亲以为他睡着了,不想过了一会儿,我爷爷说话了:“冬上部队来村里招兵,让他去报名。如验上,让他远走高飞,我们不拖累他。”父亲心不禁一动:“参军,是多少山村青年人的梦想!”却听我奶奶说:“他弟妹还小,田地里活路又多,你累得?”我爷爷说:“孩子前途要紧。”父亲激动得脱口叫了声“爹!”墙那边,我爷爷却平平静静地说,“睡吧,明天理谷沟,活路重。”
生活有了奔头,父亲吃得下睡得香了。我爷爷不动声色,只是他往村长家跑得勤了。谷子黄了,成熟了,他和我爷爷丢下自己田里的,去村长家帮忙。晚上,村长媳妇给工钱,父亲死活不接。第二天一早,父子去割自家的稻。到了田里,却见村长和媳妇正埋头为我家割谷呢。收了谷子,父亲和我爷爷就上村长家承包的瓦窑干活,我爷爷吆牛踩瓦泥,父亲掼瓦泥做瓦坯。父亲身体壮实,掼一天的瓦泥出不觉累。村长的三女儿玉彩在窑上为大伙做饭。父亲进县城读初中时,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如今,出落成大姑娘了:唇红齿白,双眸如水,亭亭玉立。饭棚紧傍着掼瓦泥的工棚。每当父亲仅穿一条黑布裤头、挥汗如雨地掼瓦泥时,总觉得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在饭棚悄悄凝视着他。在这种良好的感觉下,父亲干得更投入了。也许是为了奖赏他的卖力,吃饭时,玉彩舀在他碗里的菜远比其他人多。做好饭菜,玉彩常捧一本小说看得入迷。那都是些当年在城乡流行一时的书《第二次握手》、《青春之歌》《简爱》……这些书在中学父亲大多读过,因而,玉彩常和他一起为书中的一些情节没完没了地讨论。我爷爷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狡猾地笑了,他的笑,使父亲想起我爷爷的意图,感到对不起玉彩。
转眼到了冬天,村里贴出了征兵通知。父亲去报了名。通知去体检那天,天阴沉沉的,小北风嘶嘶地划着人脸。乡政府小院,挤满了来自全乡十几个村的100多个青年。个个精神抖擞的,空气中有一种儿马的气息。体检的青年被带进这个那个房间。有人在目测时就被淘汰了,更多的人在以后的体检中被筛下来,尽管如此,最后身体合格者仍多于应征入伍人数的五六倍。称体重时,大家脱个精光,许多人的皮肤立马爆满鸡皮疙瘩。而父亲的皮肤光润如常,这是他在窑上练出来的。为他们体检的老医生的目光在父亲身上停留了许久,他甚至走来拍拍父亲的肌肉异常发达的臂膀,轻声赞叹:“好壮实!”不少人向父亲投来嫉妒的目光,父亲无声地笑了。
村里只分配到一个参军的名额,而各方面合格者多达7人,经多方筛选,最后只剩大喜和父亲了。大喜比父亲大两岁,整20岁了。在村里,他俩处得不错。大喜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小伙子虎背雄腰,浓眉大眼。在打谷场上,父亲和他多次进行过摔跤较量,多成平手。这几天,他俩彼此有意识地躲避着对方。他们多么希望换个竞争对象啊……
这天,乡上来人找父亲谈话,要他做好走的准备。父亲心花怒放,但一想到大喜,他的心一沉。晚上,大喜上门找他,说有事要跟我说,要他出去一下。我爷爷很敏感,他亲热地招呼大喜:“这么冷的天,大侄子,在家说吧。”大喜不说话,却期待地望着父亲。
父亲跟他出去了。他们一直走到山脚的小河边,才停住步子。大喜却不说话。
父亲说:“大喜,有什么事吗?”
他望着他,一幅矛盾重重的神情,看得出,他有难以启齿的事。
父亲催促:“你我多年的朋友了,有话就直说吧!”
大喜一下拉住父亲的手,声音急切又恳切:“大雄,让个机会吧。我20岁了,你才18。”他顿了顿:“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父亲一下怔住了,他想不到大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知怎的,他想起离校时自己绝望的痛哭,他想起了父亲的满头白发和他为他所做的一切,想起了母亲的长叹……终于,他闪烁其辞地说:“这事可得由组织说了算,你我决定不了……”说完我有些心虚。
大喜一下甩开父亲的手,愤懑而又无可奈何地大叫道:“大雄,想不到你会这样的虚伪——我们的友情到此为止!”边说边大步走了,仿佛再逗留一会儿会被我玷污了似的。父亲突然觉得周身发冷,心往下一沉。
次日,父亲佯装无事一般地上了瓦窑,发疯似地掼了一天泥。晚上,看守瓦窑的老王有事,我爷爷答应替他守。我叫父亲回去。父亲说让他守。我爷爷露出欣慰地笑着走了。
床搭在饭棚一角,很小的一张。换了床,父亲很难入睡,这也好,使他有时间从容地回顾10多年的学生时代。大喜的反目,对军营生活的展望,也涌上心头……等他给窑添了一回煤回到床上,隐隐约约听到从村里传来的鸡鸣……
父亲是给老王摇醒的。他一睁眼老王就问他:“昨夜有什么人来过这里?”
父亲茫然不解,摇摇头。
“大米少了一袋!”
父亲一看,可不,昨天晚上好好的3袋大米,眼下只剩下两袋了。他的头一下胀大了。这时,干活的人都围上来。我爷爷瞅定他,痛苦地摇头,一幅恨铁不成钢不成钢的样子。父亲看见有人用含意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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