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逝的不仅仅是岁月

飘逝的不仅仅是岁月

题芽散文2026-01-06 01:13:35
那日整理旧物,一张上山下乡通知书豁然入目。纸质已经发黄,字迹也略显模糊,但那个鲜红的大印依然清晰。时间已然飘逝了30多年,这一段往事早已经积满尘垢,被时间冲刷得很淡很淡,被岁月的泥淖深深地包裹埋藏。现
那日整理旧物,一张上山下乡通知书豁然入目。纸质已经发黄,字迹也略显模糊,但那个鲜红的大印依然清晰。
时间已然飘逝了30多年,这一段往事早已经积满尘垢,被时间冲刷得很淡很淡,被岁月的泥淖深深地包裹埋藏。现在,一经触发,它如同在地壳深处奔涌的石油觅到了出口勃然井喷。显影出一幕一幕的往事。
那是一段我人生历程中最低落,最迷惘,最暗淡,最困惑的时日。早二年,在毛泽东“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激荡人心的挥喝中,学生们俨然成了当年政治舞台上的主角。也是在他“知识青年要到农村去,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一声断喝中,千百万学生一刹那销声匿迹,一下就隐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从叱咤风云到隐姓埋名,从吃住无忧到自力更生,从繁华都市到偏僻乡村,从亲情包裹到举目无亲,如此强烈的落差一下就把我击懵了。
象一块被随意丢弃的乱石,我被扔进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小村就依偎在山脚边,聚居着百来户人家,演绎着人间烟火。小村前面是一马平川的水田,后边是连绵不断的群山。西边好似一道屏障孤独地矗着一道小丘,当地人称大树山。有大树那已经是好几代前的事了,如今触目的尽是裸露的岩石和黄土。离村一里地还有个被群山怀抱的水库。
抵达的当晚,夜色贴着山尖罩下来,小村家家户户的窗口红起了烛光。我漫无目的地蹀躞在山边的小道上,只有师傅家的那条大黑狗小虎陪伴着我。从早上的敌视到晚上的追随,短短的一天它就接纳信任了我。它象一阵黑旋风卷过来又刮过去,围着我撒欢,有时干脆就蹲在前面注视着我。说实话山村很静也很美。但一想到将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的所在扎根安家,打滚一辈子,前途就象举目四顾一团漆黑。我伤感又不甘心,无奈又不认命。小虎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情,安静乖巧地贴着我慢慢前行。
教育,在我当时有限的人生经历和阅历中一直是一个比较柔软和温馨的词。比如,家庭父母的苦口婆心,学校老师的谆谆教诲,社会与论的正确引导,至多当不听话犯错时会受到一些严肃甚或严厉的指责。然而,“再教育”一开始就翻给我严酷甚至是残忍的一页。
因了识得几个字,当然也包含有照顾的意思,在下乡后没几天,队里让我和一个老农一起称柴。他管称我管记帐。这是一个很轻松的活,只要守株待兔在下山的必经路口,看见有人挑着大篷篷的柴担从山上下来,给过个称记个帐就完了。但有一条不能漏了,因为山上所有的柴草、树木都是集体的财产。队长是这么嘱咐我的。
队长这么嘱咐是有道理的。那时队里的一切都是“按需分配”的,即家有几口人就分多少定额。所以山上尽管有柴也不是你想砍多少就多少的。但山上砍来的柴不但好烧而且还好卖。虽然,一担柴千辛万苦10里地挑到市上最多也才卖2元钱,但对于面对黄土背朝天干一工才6毛钱,靠鸡屁股维持油盐酱醋的乡亲们来说还是具有极大诱惑。
中午,下山的少了,瞅空那老农回家吃饭了。这时我看见一个姑娘挑着二捆柴径直从我眼前行过。我赶紧招呼她过称。她正眼都没瞧我:“我这是捡的。”边说边往前走。我一把拽住柴担:“山上的都是集体的,你不过称就是偷。”“你骂我贼骨头。”她扔下了柴担,还扔下了一句话“下放青年,你看着。”就扬长而去。
整一个下午,我都陶醉在维护集体利益的壮举中。晚饭时,师傅阴着脸对我说,吃完上XX家讲个好话。我说不去。师母在一边说这人家我们惹不起,她叔叔是大队的书记。我一听来劲了,“书记!那就更应该支持我了,共产党员更应该维护具体的利益……”“没错也得去。”师傅粗暴地打断了我。我跑去找队长,队长也阴着脸说,讲个好话又不却损胳膊少腿的。早上和晚上他的话竟如此大相径庭。在权力,世俗织就的大网前,我孤立无援,要抗争都找不到北,最后只有束手就擒。
晚上,我躺在床上暗自饮泪。现实和我以往17年受的学雷峰,学刘文学,学草原英雄小姐妹这样的教育反差居然如此之大。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无情地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生活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也没有书本上描绘的到处都莺歌燕舞,生活隐藏着丑陋和险恶。时至今日,我为自己当初的幼稚和天真而可笑,但却从骨子里不认为我当初的举动是个错误。
辛苦和劳累拖不垮年青的生命,很快我学会了插秧、割稻、挑担等简单的农活。孤独和寂寞击不倒一颗朝气蓬勃的心。最初的那些日子,小虎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捏锄头的手起泡了,它会用红红的舌尖帮我舔,孤寂了它陪着我到处转。煤油灯下想亲人了,就搂着它暗自啜泣。不久我就交上了一个朋友――朱阿大。
朱阿大比我大6岁,高中毕业回家务农。年纪并没有成为我们做朋友的障碍,出工时只要一有机会我们就凑一块。他会照应我,教会了我耕地,上山砍柴,种菜,养小鸡。最让我高兴的是,他家还藏有《说唐》、《七侠五义》《薛丁山征西》等古代的章回小说。这给我孤寂的业余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朱阿大能念到高中,家里能藏有点书,这全是因为他的父亲。他父亲是个大佃农。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有“地、富、反、坏、右”五种阶级敌人,统称“黑五类”。在我插队的那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还多了个阶级敌人“大佃农”,他的政治待遇等同“黑五类”。就是这个政治上漆黑,整天右臂上挂着黑布的人,队里最脏最累的活他干,队里最精细最讲究技术的活也缺不了他。他耕的田直溜整齐,翻卷的黑土如层层波浪,他耙的田平整如镜,细腻润滑,最受我们这些做下道工序的半劳力欢迎。孵秧籽是个技术活,掌握温度、水份、火侯全靠的是经验,秧籽质量的好坏关系到一年的收成。但队里的这活年年由他主持。把这关系到队计民生的要活交给一个阶级敌人来承当,这让我怎么也看不明白。
事实上,他虽然是阶级敌人,但村里的人都很尊重他,同辈的叫他海良哥,下辈的不是叫叔就是叫伯,那些这样叫的人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只有在公社、大队搞批判搞斗争时,他才伙同“黑五类”呆若木鸡地蜷缩的一边接受无产阶级的斗争、教育。所以,在我的感觉里,我同他儿子交朋友是没事的。
一次,我去阿大家还书,正巧碰上大雨,在阿大和他爹的挽留下,我在他家吃了晚饭。大约是过了三天,大队支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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